彼黍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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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俊凯看着王源这不依不饶的劲儿，竟真的挺像那在原野撒了丫子的小鹿，不反抗也不还手，任由着他到处乱亲。
直到敲门声响起，“小凯，是你回来了吗？”
两个人同时一僵，王俊凯松了搂着王源的手，王源依旧保持着骑在他身上的姿势动都不敢动。
“卧槽！吓得我都萎了！”王源一脸惊恐。
王俊凯轻笑，凑在他耳边说:“我都不知道，原来你不是萎的吗？”
“操！你这样说我很没面子哎，你感觉不到？”王源咬牙切齿。
“嘘。”王俊凯用食指压住了王源的嘴巴，“小声点，逗你玩儿的，你这么生猛，怎么会感觉不到。”
王源一脸苦哈哈的表情从王俊凯身上慢慢挪下来，四仰八叉躺在了床上，“你不也……可你怎么就能淡定……我要缓一缓，吓死我了，你快去开门吧。”
“嗯。”王俊凯起身开了门，“妈我回来了，我先换身衣服啊。”
“哦，好，我听着是有动静，你也没跟我打个招呼啊。”
“嗯，我看王源来了，跟他说了会话。”王俊凯转身看着王源四脚朝天放松地躺在床上。
“卧槽！”王源心里咒骂一句，立刻紧张地坐了起来，“阿，阿姨。”
“哦，源源啊，你还没走啊，正好，留下来吃饭吧？”白歌其实什么都看不见，只是热情地留他。
“啊，好啊，那谢谢阿姨了。”
“不谢，你们聊吧。”说着白歌就摸索着离开了。
王源举起拳头对王俊凯抗议，“我不是说我要缓缓吗，你这样非给我彻底整萎了不行！”
“那你还想一会儿偷偷遛回去啊？你梁上君子啊！”王俊凯笑他，“你躺呗，紧张什么，我妈又看不见你这嚣张放肆的姿势。”
“我，我条件反射。”
“你是做贼心虚。”王俊凯说着就弯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拉开衣柜的门扯出两件衣服，“我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嗯。”
王俊凯带上门出去了，王源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平复了心跳，就坐了起来，手触到的地方，床单也湿漉漉的，自己身上也潮乎乎的。他站起来把床单扯下来稍微叠了一下，搭在了旁边的椅背上。
桌子上，还放着王俊凯刚刚擦拭的账本。之前路过的时候，王源就有点好奇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这下直接拿起来看了。
王邵阳 62302…… 剩余5.38万
李炳辉 62122…… 剩余10.06万
姚珺 62296…… 剩余7.1万
梅叔平 62128…… 剩余2.8万
范辰良 62306…… 剩余29.75万
薛恺齐 ……
黄芮 ……
密密麻麻一页看下去，全都是姓名账号和款项，再往前翻也是这样，信息非常简单，没有抬头也没有备注说明，但王源直觉，这应该就是王俊凯所说的债务！他知道这是王俊凯不愿共享的秘密，可既然看到了，他不想看看就算了，到底欠了多少钱？王源心虚地看了一下卫生间，拿出手机咔嚓一声把最后一页拍了下来，相机的声音始料未及，吓了他一身冷汗，调了静音，又想去拍前一页，还没摁下去，就听到王俊凯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王源，你要不要回去换身衣服？”他一边低头擦着头发一边问。
王源立刻把账本又翻回原来的样子，扯乱床单重新扔在床上，刻意稳着声音，伸了个懒腰说:“好啊，你再不出来，我都快睡着了，我回去换个衣服，你快点做饭。”
“嗯，去吧，换好了就下来，别在家里赖着睡着了，吃了饭再回去睡。”
王源故作轻松，走到王俊凯面前，扯着他亲了一口:“你在这，我才不赖在自己家里。”
“你现在又不怕了啊？”王俊凯看了一眼白歌的卧室。
“我去！我先走了，一会儿见！”王源说完撒丫子跑了。
王俊凯看着他像被夹了尾巴逃跑的兔子跟着笑起来。
边笑边走回了卧室，床单已经被撩起来，凌乱地扔在床上，王俊凯拿起来抖开又想到了什么，放下床单，走到桌前把笔记本合起来锁进了抽屉。
王源再下来的时候，王俊凯已经在厨房里做饭了，经过他的卧室，又往桌子上瞄了一眼，账本已经收起来了，不知道王俊凯发现没有，但他也不敢再冒险去找一遍了。
他曾经见王俊凯去过自助银行，那应该是去转账的吧，上次……王源想起来，应该是他买自行车那一天。是上个月……几号，记不太清了，王源把关于那天所有的事情有可能记下日期的记录都回忆了一遍，好像也就只有那笔消费的收据了，可是王源从来没有留收据的习惯，基本买完就扔了，这下可……哎！对了，还有银行账单！
王源坐在沙发上开始翻消费记录，自行车多少钱他还有印象，所以找到那个数字，就知道是什么日期了。其实也不知道就算清楚了又会怎么样，反正也没事，他还是耐心地翻着，没一会儿就对上号了，是这样了，和今天是不同月的同一个日期！所以今天账本才会出现在王俊凯身上，才会被淋湿，也就是说每个月的27日，是王俊凯还账的日子。
王源为自己推测出这个消息隐隐地激动，同时更加确定了，那个笔记本上的账户，就是债主。然后呢？他又皱起了眉，王俊凯连一万块钱都不肯要，帮他还账，肯定就不会是冷战这么简单了。王源没有见过王俊凯真正的生气，上次在医院，他扪心自问，其实自己更气。但他就知道，如果王俊凯较起真儿来，一定是雷霆之怒一样的可怕！
况且只拍下了一页，密密麻麻的几页纸，一共欠了多少，王源没有把握自己的存款会比债款多，他第一次在钱的问题上没有那么底气十足了。
看他愣神，王俊凯把饭放在桌子上以后，转身正对了他，还提了提他头上的小揪，觉得怪可爱的。
“怎么了，小小年纪这么多愁善感？”
王源抬头看着王俊凯，不是第一天知道他有债务在身了，但真当这冰山刚刚意外地在他面前初露一角，自以为见过“大世面”的曾经的纨绔子弟，也忍不住惊呆了。也就是因为见过那些“大世面”才让他心里的疑问越来越明显，这绝对不起一般普通的债款，就算是有人得了绝症，一个普通的家庭也不可能把钱欠成这个样子，何况王俊凯的爸爸是自杀。这笔钱，根本不是一个小门小户的家庭能借得起的，倒像是众筹融资，是企业的一个项目成本，或者说是商业交易才会涉及到的数额，难道王俊凯家只是家道中落，企业破产？
越想疑问越深，越猜越对真相好奇，可是王源不敢问，不只是因为王俊凯不愿与他共享这个秘密，还因为他今天的偷窥不想露出任何破绽，至少在他想到解决的办法之前还是要继续保持缄默。
至少王俊凯得给他知道的权利才行。想……离王俊凯的生活再近一些。
王源顺手搂住了王俊凯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腰间，蹭了蹭，“哥，一会儿去夜校带我好不好？”
王俊凯忍不住乐了，他拍拍王源的后脑勺，“你一个正正经经的大学生去夜校干什么？”
“跟你在一起呀，想多点时间跟你在一起。”王源搂着他的腰，抬着头把下巴垫在腰带扣上。
王俊凯忽得眼波流动，如果不是考虑白歌，他真想揉着眼前这个随便一个动作都可爱到冒泡的人再亲一顿。
“我去上课顾不上理你，你会很无聊，浪费休息时间，而且，你也不见得能进教室里。”王俊凯捏了捏他的鼻子。
“先去再说嘛，我也不是非要进教室听课的。”王源冲他眨眨眼，细长的手指轻轻挠着他的后腰。
“先吃饭吧。”王俊凯心里一动，算是默许了。
王源立刻放开他，站起来啵得一口就亲在了王俊凯的嘴巴上，一脸得逞的样子，眼睛都笑弯了。
王俊凯愣住了，看着王源摆放碗筷准备吃饭得意的样子，突然回过味儿来，他眯起眼睛用热切的眼神盯着他，“王源，你刚刚……是撒娇吗？”
“啊？什么意思？快开饭啦，我去叫白阿姨！”说着王源一溜烟就进了卧室。
徒留王俊凯一个人在客厅看着三碗白米饭抓心挠肝的。
吃过饭王俊凯收拾了书包，王源就拿了自行车钥匙跟着下楼了，王俊凯顺嘴问了一句今天下午什么情况。
“就下班的时候感觉要下雨了，所以有点担心白阿姨，就提前敲门过去陪她了，对了，沈心姐也来了一趟，白阿姨情况稳定以后我就让她走了。这次感觉情况好了很多，就闹了一会儿。”
“我是真没想到，你能过来……”
“因为冷战吗？”王源开了车锁，直接跨坐在了后面，“我又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咱俩吵架归吵架，关白阿姨什么事。”
王俊凯叹了一口气，捏了捏他的脸，“王源，你知道吗，我妈说让我对你好一点儿。”
“真的吗？”王源有点兴奋，“白阿姨真是个好人。”
“嗯，你也是个好人。”
等王俊凯把车子骑出去很远，王源忽然搂着他的腰问了一句:“你不会是因为白阿姨说让你对我好，你才……”
王俊凯无奈地轻笑一声，“你真的觉得我对你好吗？”
“好。”
“其实我都不知道我有什么地方对你好的。”
王源又紧了紧手臂，把脑门贴在王俊凯的后背上，“别推开我就很好。”
王俊凯腾出一只手，捏了捏王源的手心。
秦岚早他们一分钟到了校门口，看王俊凯骑着车子过来，就冲着他打了招呼。
王俊凯把车停下，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王源从车座上下来，走到了王俊凯身边，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以他多年的董事儿子的眼光把秦岚从上到下扫描了一番。
一个企业女强人，比他们两个都要成熟稳重一些，但看排场着装和举手投足间的细节，应该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企业，也许刚刚起步，所以没有那么盛气凌人。
她看王俊凯的眼光，是十足的欣赏和亲昵。
这个女人和沈心不同，和咖啡馆拿钱买服务的顾客也不同。
王源本能地头皮一紧，莫名其妙地升起了一丝危机感。尽管他知道王俊凯喜欢男生，但这种时候谁喜欢谁都无济于事，他见了太多商界混乱不堪的肮脏手段，只希望她没有什么过分企图。也许关心则乱，王源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更没什么吃醋的经验。
自己瞎紧张吧，他想。
“今天带朋友了啊？”秦岚走近他们，大方地跟王源打招呼，“你好。”
王源收回审视的目光，打了声招呼，“你好。”
“你朋友也打算来这里上课吗？”秦岚问王俊凯。
“他就是来看看。”
“哦，那我们一起进去吧。”
“好。”王俊凯把车子停在进门右拐的停车处，王源一步不离地跟着他。
秦岚没有把更多的眼光放在王源身上，只是亲切地问王俊凯:“考虑的怎么样了？”
王俊凯知道她在问什么事，事实上，上次去过医院以后他也一直在考虑这件事，和王源的摩擦不会只停留在了这么一点，王源的性子其实他已经摸了差不多，不会真的是小兔子乖乖任人摆布，他身上有股古灵精怪的劲儿，指不定什么时候背着你做了件大事，直接一股脑摆在你面前，还说着“哥，看我棒吧！”工作，租房，请假，塞钱，这些事都是猝不及防的，王源曾经说过，他以前经常会琢磨些有挑战性的事，来证明他比别人行。
是的，王源很行。他的生猛小鹿很行。
上次的矛盾看似和好了，小野鹿不再炸毛了，可是王俊凯心里清楚的很，实际上是自己妥协了，是他狠不下心，是他有了软肋，是他舍不得放手了。
而王源，又从其中成长了什么，叫他不要轻信任何人，他又听进去多少。这像是一个巨大的深渊，是王俊凯之前一直抗拒的领域，可是他现在却看着自己不受控制地一点点地陷落下去。钱，人情，信任，一步步地不断地退让，妥协，直到为了这个男孩门户大开，任他索取。
可是王俊凯知道，越是靠近王源，越是紧张地感觉到自己的贫瘠，他想保护他的热情，他想宠溺他的天真，他想把自己能给的一切都摆在王源的面前，让他不栽跟头，可是自己的臂膀又有多大的力气能够承担。像是已经命悬一线的时候，又增加了一份重量，虽然王源从来不想要踩在他的臂膀上，甚至还努力地伸手想要拉他一把，可是，王俊凯有自己的心意。
还有那无止境的债款，不想一辈子被这么拴着铁链圈在无尽的黑暗里苟且残活，要动，要变，这是早就做好的决定，这些天王俊凯根据秦岚给的名片在网上查了很久她公司的资料还有市场动态，也不算是全然无知，虽然起步不久，但有上升空间。既然山已然在前，他决定启程了。
“明天正好没有课，我六点以后过去找你吧，不知道这个时间你方不方便，具体的事到时候再说，毕竟我们双方都不是无条件的，你有你想要的东西，我也有我的考虑，还得从长计议，希望你不要介意。”王俊凯说。
秦岚很高兴，“好啊，只要你答应来了，一切都好商量。”
王俊凯静静地走着，快到教学楼的时候，终于还是问了一句:“我还有个疑问。”
“你说。”秦岚笑着看他。
“为什么是我？你知道我一无所有，相关工作经历还有学历。你明明可以去人力资源找到更可靠的，不用一边共事的时候心里还一边打鼓。”
王源一直跟在王俊凯的身边，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去了解猜测这个女人和王俊凯的关系，还有他们正在商量的事情。猜了个大概，好像是个交易，王俊凯的这个问题，也成了他急需知道的问题。
“这个问题前几天不是告诉你了嘛，因为你优秀，与众不同。”
王俊凯摇头，“这个答案我不满意。”
秦岚不但没有不高兴，还欣慰地笑起来，“王俊凯，我真的是没有看错你！”
王俊凯挑眉，“所以呢？”
“就因为你一无所有，所以你是公司的一部分，公司却是你的全部，你的职业成长与公司同甘共苦，我要你绝对的忠诚和百分之百的努力。”秦岚食指轻轻地点在王俊凯的左胸口，“优秀的人比比皆是，忠诚的人却凤毛麟角，我不想那些更看重个人利益的人，带着公司的秘密轻易被收买跳槽，这种亏，吃过了。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你够优秀，不只是考试成绩。”
王俊凯渐舒展了眉头，点点头，“等价交换，最好不过，不过没有人不看重个人利益。”
“果然跟聪明人说话一点都不费力。个人利益，你的话，我不介意。”秦岚难得露出了与身份不符的调皮一笑，“既然你相信等价交换，你的价，我给。”
王俊凯沉默着，像在思索。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应该快上课了吧？”听着这话，王源反而皱了眉头。
王俊凯点点头，“那先上课吧，具体的，明天再谈。”
“好的，进去吧。”秦岚又看了王源，上下打量了一番他全身大牌的穿着，放轻松了问:“这个……小朋友，你年龄还小吧？怎么不好好上学，来夜校……”
“不小，在上大学了。”王源理直气壮，不卑不亢的。或许对学习成绩打折，对爱情的知晓打折，但与企业人士的交往接触却不打折，对富家子弟的了解也从来不打折，至少秦岚这种风格的他是不惧的，虽然她算是王源见过的青年人里精明的那一种。
因为一直跟在王俊凯身侧，让王源看起来稍显稚嫩，但现在看来，他举手投足之间散出来的自信气场也让人不可小觑，仿佛天生的贵族。秦岚不自觉地言语间也像对王俊凯似的多了些尊重，“年少可畏啊。”
王俊凯却感觉到了王源反常的情绪，扭头对他说，“一会儿你自己溜达会儿，如果困了就先回去。”
“我等你一起回去。”王源说。
王俊凯点点头，和秦岚一起进了教室。
*哎呀，哥哥要跳槽了怎么办，莫名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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